云南故事——杨慎之妻的永昌情
黄娥(1498~1569年)字秀眉,四川省遂宁人,是杨慎(杨状元)原配王安人死后之继室,为明代女文学家,人称黄安人、黄夫人,出生于显赫官宦人家,其父黄珂官至工部尚书。黄娥聪明俏丽,自幼博通经史,能诗文,擅书札。有“词中李清照、朱淑真”之誉,乃“蜀中四大女才子”之首,才艺冠女班。她博通经史,擅制词典的才名为艺林传颂。丈夫状元郎杨慎对自己妻子的才学叹赏之极而崇拜之至,称黄娥为“女洙泗(女孔子),闺邹鲁(女孟子),故毛语(女毛公)”。明政德十四年(1519年)与杨慎成婚。
杨慎被贬谪云南后,于嘉靖五年(1526年)六月获假回川探父病。七月,黄娥随夫去云南永昌(今保山),三年来夫妻朝夕相处,黄娥爱心不移,二人情谊更深,他俩同时饱尝流放之苦,避叛军,防瘟疫,生活极为艰苦。嘉靖八年(1529年)杨父廷和病故,夫妻双双自永昌返川奔丧。后杨慎独返永昌,黄娥长期留居夫家新都,管理家务。在天各一方的离别期间,杨状元独居永昌,黄娥只身一人留守新都。春去秋来,风光依旧,黄娥遥想夫君,远在天边,对景空叹,令人愁肠欲断,一腔衷情惟有倾注于字里行间。
黄娥与杨状元生离死别、可歌可泣的情缘在一首享誉当时、流芳后世的七律诗中得以彰显。关于这首著名的七律,笔者手中掌握的文史资料得见两处。一为《永昌府志》记载“杨用修久戍滇中,妇黄氏寄一律曰:‘雁飞曾不到衡湘,锦字何由寄永昌。三春花柳妾薄命,六诏风烟君断肠。曰归曰归愁岁暮,其雨其雨怨朝阳。相怜空有刀镮(另作环)约,何日金鸡下夜郎?’”二为沈德潜、周准《明诗别裁集》录有七律诗全文,不赘述。
全诗意趣“不纤不庸,格志气逸”(方维庸评)。全诗之格调“旨趣闲雅,风致翩翩,填词用韵,天然合律”(徐文长评)。诗中语句情调哀婉真切,典雅宏深,风韵自然,是广为传诵的名篇。其句“锦字何由寄永昌”里的锦字本意是用锦织成的字,最早见于晋书窦滔妻子苏氏织锦为《回文璇玑图》诗赠送其夫之事情。后泛指妻子寄给夫君的书信。黄娥所写书信怎样、何时才能到永昌?她自己也不知道,也无法预计。山高路远、音信渺茫、夫妻悲凉。“曰归曰归愁岁暮,其雨其雨怨朝阳”之句曾被王士禛等大家疑为剽窃了黄庭坚《寄苏和仲》一诗中“美人美人隔湘水,其雨其雨怨朝阳。”其实套用古诗,是诗家常有之事,不足为怪。江西诗派的黄庭坚也曾套用过诗家名句。“何日金鸡下夜郎?”一句是妻子黄娥日思夜想升庵早早还乡。据传杨慎本来可以大赦归四川老家了,以解黄娥相思之苦。但是,《康熙通志》曰:“杨慎归蜀,年已七十余,而滇士有谗之抚臣王者。俗戾人也,使四指挥以银铛锁来滇。慎不得已,至滇,则以墨败;然慎不能归,病寓禅寺以殁。”王是个“俗戾人”,派其手下用“银”链子将杨状元锁回永昌。明代“后七子”的王世贞,在《艺苑卮言》里说了句公道话:黄娥的《寄外》诗字字佳绝,杨状元连和几首,也总是不如!
光阴荏苒,升庵苦度37年流放生活,于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病逝于云南永昌禅寺中,一代文坛巨星就这样“孤苦无依、老来无伴”地陨落。黄娥料想不到当初短暂分离竟成永久的遗憾,含泪搬夫尸回川,将丈夫葬于新都城外杨父墓侧。隆庆三年(1569)黄娥病逝,享年72岁。斯人已逝,真情永恒。黄娥与杨状元一段生死相依的恋情在永昌的街头巷尾、乡野僻壤传为佳话。他们之间唱和的作品,真可谓一双坚贞无瑕的璧玉,两行心酸的血泪凝就的珍珠。 (作者单位:华东师范大学中国语言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