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放假3天,又可以继续徒步米轨了。这次的目的地是滇南重镇开远。
开远古时候称“阿迷”,名字好听还带有一些神秘色彩呢。
随着南下旅程的不断延长,我们分段式的徒步方式带来的麻烦事情也多了起来,首先是费用成本增加(住宿费与来回车费),其次是去达起点和返回昆明时间的耽误,另外就是每天路程安排不均匀,使得徒步效率成为问题。但是,对于上班族来说有些问题无法逾越,对米轨的痴迷,我们义无反顾,再次上路。
4月30日下午乘汽车抵达华宁县盘溪镇,准备第二天开始徒步走到巡检司,第三天的目标是走到开远,争取到达开远后乘坐晚班车返回昆明,这一段路程总共68公里左右。
由于在盘溪时间充裕,信步参观游览了这座米轨铁路边上具有传奇色彩的小镇。
南盘江从坝子中间静静流淌,两岸的农田、柑橘林郁郁葱葱,村寨星罗棋布,远山连绵起伏,夕阳下盘溪镇的房舍毗邻节次,依山而建,远处不时传来清真寺的叫拜声。
我们寻着叫拜声及晚风中叮当作响的钟玲声,来到北城清真寺。这是一座始建于清朝光绪十二年(1886)的清真古寺,高高地矗立在几十阶台阶之上,显得十分壮观。滇越铁路的通车,促进了各民族间的社会交往,清真寺几经修建扩大,上个世纪30年代成为鼎盛时期,盘溪有回族居民5千多人,小小盘溪镇,清真寺就有8座之多。
位于火车站前面公路旁边的盘溪糖厂,也是滇越铁路通车后的工业文明遗址,如今厂房犹在,盛世已成烟云,甘蔗的种植也大不如前,而柑橘的种植及加工成为盘溪目前重要的经济作物支撑。
盘溪街道上至今还能看见一些当年的老房屋,青瓦屋顶木制雕花门窗,虽然大都破败萧条,但还是依稀显露出当年的风采,上个世纪30年代由于滇越铁路通车而兴旺发达的那些商号、仓库、驿站已无迹可寻,只留在老人的记忆之中。
四通八达的公路,便利的班车、微型车、三轮车成为小镇人们出行的交通工具,摩托车的普及,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宽阔的街道使你感觉不到这是一座农村乡镇,树荫下的小吃摊,悠闲的人们,仿佛这里的时光缓慢流淌。
第二天一大早,沿着米轨铁路我们出发了。
盘溪火车站安静地澄侵在一片绿色的树荫下。
笔直的铁路在坝子中穿过,行道树高大整齐伸向远方,霞光穿透树梢,使这条百年铁路生气勃勃。
南盘江又出现在铁路右边,与铁路形影不离地向南奔去,此行一泄60多公里,到开远后就要与米轨铁路分手了,这是最后一段滇越铁路与南盘江的姻缘,也是我们与南盘江的最后旅程了。
与盘溪之前的河谷有所不同,这段河谷山势不算陡峭,但是人烟稀少,河水丰满但是没有一座拦河大坝,水力资源丰富但是没有一座水电站,铁路上的车站间隔也长了,从热水塘至拉里黑有18公里之多,地形变化不大,两岸山坡树木稀少,热浪袭人。
热水塘车站距离盘溪11公里,车站附近没有看见传说中的温泉,只见南盘江对岸山坡上散落几户人家,车站依然保留着百年前的风貌,黄墙红瓦的站房,粗大高耸的桉树,偶尔一趟列车通过之后,这里又寂静得只听见知了的鸣叫。
中午时分,烈日炎炎,口干舌燥,我疲惫的走进寂静的空无一人的被废弃的西扯邑车站。一只小狗见有陌生人闯入车站,狂吠不止,见我并无恶意,随即就温顺地匍匐在不远处的屋门口注视着我,我拿出食物给它,小狗也不理会,不知是主人遗弃还是小狗在人们撤离时无意间留了下来,我不禁心中少许酸楚。
西扯邑车站的站舍及规模比热水塘要大,不仅百年前的黄墙红瓦的法式站房保留完好,站台等设施健全,而且后来修建的家属宿舍、办公楼、小食堂、沐浴室等整洁如新,墙壁上还留有制度标语......,花台里的花草茂盛,乘凉棚架下2张石桌椅干净摆放,就像人刚刚离开,花架上攀爬的紫丁香花随风摇曳,使这座废弃的车站显得还有几分生气。由于铁路业务的调整等其他原因,这座建设得不错的车站也没有逃脱被撤销的命运,现在整个车站已经人去楼空,铁轨也只留下一条供列车飞驰而过,寂静的西扯邑,只有那一条小狗还忠实地留守着......。
下午的行程格外艰难,南盘江两岸的山势也变得陡峭,天气炎热,即使进入隧道,也没有那种清凉的感觉,相反,在通过那个长达600米的隧道时,还感觉到黑暗与闷热。
正当最后一点饮水就要喝完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铁路看守点,居然这座不大的石头房子门口有凉棚,有柴禾锅灶,有水桶蔬菜,有人居住!我一阵喜悦,这是我们徒步米轨以来不多见的。我轻声问道,有人吗,请给口水喝。话音刚落,一位中年男子走出石屋,疑惑地看着我,我解释说,对米轨铁路有感情,走走看看。此番话语使气氛融洽起来,我放下背包,一屁股坐在木凳上,不想动弹,接过他递过来的一碗茶水,一口一口痛快地喝着,真是久旱逢甘露,好惬意啊。
石屋外面几丛芭蕉和几棵木瓜树随风摇摆,菜地里种了些韭菜茄子之类的植物,在这个远离人烟的深山河谷工作,真要有些克服孤独的勇气和情趣。
谈话中得知,这位铁路职工姓童,从大树塘工区调来不久,也是一个全家3代铁路人的大家庭,童的父亲早年在鸡街火车站工作,童的兄妹等亲戚也都分别在开远、昆明铁路局工作,真是铁路世家啊,对于米轨滇越铁路的荣辱兴衰,童比较坦然,他认为这是历史的规律,做好自身的工作就行了。
按照在铁路工作的资历能力和经验,童说自己担任个工长带领一班人去独当一面完全没有问题,现在甘愿做一名看守巡道员,也要尽职尽责把它做好。
我问为什么许多看守点无人值守,童解释说,经过多年的铁路维护保养,大部分路段的路基护墙都比较稳定了,只有对经常可能出现塌方或者山坡落石的路段才设看守点。他们的责任是每天24小时对辖区内的路段进行巡视观察,对每一趟过往的列车进行接车应答,我问用信号旗?夜里用信号灯?童说那倒不是,我们用对讲机,没有我们对路况安全的确认,列车是不能通过的。
看守点的生活比较单调,没有电灯,手机没有信号,收音机也收不到电台广播,空闲时间也就是看看书了,轨道车每周来往一次,给他们送一些生活用品蔬菜粮食和饮水,工作10天轮换一次回家休息5天,周而复始。
童告诉我,这座石头房子很好住,冬暖夏凉,这里空气好,风景不错,南盘江对面大山树林里,经常看见猴群在树丛里追来荡去,夜里听见野猪的嚎叫声,就是铁路边,也会看见岩羊下到河边喝水呢。
水喝足又加满瓶子,休息也恢复了体力,前面的路程好远呢,我不情愿地离开看守点,又上路了。
离开看守点大约4公里左右,前方出现了信号机,拉里黑车站到了。
拉里黑车站与前面几个车站截然不同,这里是上下行列车的交会点,车站职工的人数及工作就显得有了些生气活力,行车室依然设在那座百年历史的法式站房里,只是外墙的颜色被刷成了白色,室内则完全是现代化的设施,控制台信号灯闪烁,通信呼叫声不断。在门口等待值班的王师傅和我聊起了拉里黑的过去现在以及对未来的担忧。拉里黑虽然是个小站,但是这里地处交通要道,南盘江对岸是建水县的盘江乡,一座公路大桥连接两县,公路通往巡检司、弥勒和开远,便利的公路交通改变了深山人们对米轨铁路的依赖。
说话间不断有汽车满载货物通过铁路道口,使我这个孤独行走了一天的旅者感觉到兴奋,我走过盘江大桥,来到建水县的地界,感受那种才从华宁、弥勒来,又来建水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