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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格里拉:想念可以与爱情无关

香格里拉:想念可以与爱情无关 

    (一)

    以前被人问到喜欢什么颜色的时候,我总是肯定地说“天蓝和草绿”。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开始喜欢黑白以及热情的大红色。我以为人是会变的,也许是因为我越来越成熟了。而现在,我终于知道,我改变的喜好,竟是因为我已经很多年再没有见过真正的天蓝色和草绿色。

    我对着一幅画板,却无法想清楚为何这幅画的构造如此精美绝伦。

    天,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天蓝色。几朵悠悠的云。

    接天而立的是白的让人禀住呼吸的雪山。

    随视线归来的是绵延无尽的绿树覆盖的青山。

    青山后绵延而至的是广袤的草场,几只并不肥硕却精干至极的牦牛,远远的还有一间陈旧的小木屋。

    抬头望去,一条白练奔泻而下,将那一片至极的绿色一分为二,那是雪山上流下的雪水啊。

    这,就是我在滇藏公路上看到的一幅绝美得画面。

    (二)

    飞机起飞的轰鸣带给我已经习以为常的疲惫感,昨晚打牌的代价就是现在的头晕脑涨。昆明,我一夜的停留,飞去彼岸的,就是传说中的香格里拉。

    飞机盘旋而下,穿过云层的那一刹那,巨大的绿色就那么突然闯进你的视线,从没见过那么多的山,层峦叠嶂,无边无际,让人怀疑地球是否都是由山拼接而成的。

    接机的导游是个藏族小伙,个子不高,瘦瘦的,穿着有点不伦不类,里面是一件藏服,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的有点像军装的外套,一顶卡其色的破坡的帽子。我在心里暗自想,的确是不发达地区,我可不敢期望这里的service能有多好。

    跟团旅游的特点就是不会给你一丝喘息的时间,小巴车载着我们直奔第一个主题,普达措国家公园。导游开始介绍转自云南旅游网http://www.foryn.cn这几天的行程,介绍我们要去的国家公园的背景以及概况。和对在其他地方碰到的导游一样,我对他故意拿捏的煽动性的语气表示默然,我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在适当的时候对他故意讲的俏皮话表示礼貌性的微笑。

    海拔3000多米的地方,从下车开始,我们已经开始有了高原反应的症状。那里的确很美,可是大家都感觉有点力不从心,没有像以往出去旅游那样拼命的拍照,话都讲的很少,不是因为碧塔海的美让人无语,而是因为我们的肺活量都已经不够了。普达措国家公园里居然还有生活的藏族人,在这片地被国家征用为公园以前他们就在那里生活,当然没有人有权利把他们赶走。游览车经过他们的小木屋,在屋外收拾东西的藏族女人抬起头来,带着一种茫然困惑的神情,看着我们这一车奇怪的动物经过。

    我无权再继续评判普达措的美,因为我大部分的时间在和自己的肺活量作斗争,相信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样。只是在经过大片水草肥美的地方才努力的发出一声声的赞叹。

    终于爬上了最后的台阶上了旅游车,似乎没有人留恋这里的美丽,也许大家都在怀念平原上充足的氧气。

   (三)

    秉承着我一贯的对奶制品有些过敏的原则,我竟然在这个氧气都不富裕的地方病倒了。

    头疼,像裂开一样,胃里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腾,终于,我吐出了所有中午吃下去的东西,包括那瓶牦牛酸奶。额头开始发烫,我将所有能穿的衣服裹在身上,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我开始觉得绝望,脑子里想起了所有的传闻,说什么在高原感冒会诱发肺水肿,已经有死亡的例子了。导游和老板也很害怕,一定要带我去医院,老板让我留在这里休息,明天肯定不能跟大家一起去德钦了。因为酒店明天的房间都已经订满了,老板又盯着酒店的人帮我联系其他的酒店。同事把能想到的方法都给我想了,真是五花八门,出什么主意的都有,最后还逼着我喝下了一碗姜汤。人生病的时候真是很脆弱,当时我觉得他们怎么那么好啊......

    香格里拉的州医院,我被打了一针退烧针,还开了很多药,诊断结果是胃肠感冒,NND,让自己嘴馋,那是牦牛酸奶啊,你也敢随便喝!也值了,我连香格里拉的医院都参观过了,这也不是一般人旅游能划到行程里来的。医生的水平还蛮好的,这要是在上海,肯定这个检查,那个检查折腾得你半死,这里的医生就是量了量体温,问了一下症状,最后全部的费用才23块钱......命运注定发生这件事情,也许是为了告诉我如果我以后来这里生活,起码在医疗水平上是完全不用担心的,嘿嘿。

    (四)

    只是为了熟悉的味道,我千里迢迢的从那里背回了几个西红柿。

    我很庆幸在一夜的休息之后,我又生龙活虎的坐上了去德钦的汽车。中途在奔子栏吃的午饭。那是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镇子,那里卖的西红柿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邻居家院子里偷偷摘下来吃的西红柿。现在大城市的超市里卖的那种西红柿,我对同事说,就是那种如果把你眼睛蒙起来让你吃一口,你绝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许有点夸张,只是,现在就连食物的味道都充斥着工业化生产的气息了,我也早就没有了生吃西红柿,黄瓜的习惯,也许我已经忘记了这些东西还可以生吃。我买了几个西红柿,准备带回上海,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这么费神的要带回几个西红柿,只是为了那曾经多么美好的味道。

    在海拔4000多米的白马雪山垭口,有很多极其简陋的小帐篷。那是采虫草的人搭建的。同事们蜂拥下车去看那些藏人手里的虫草。我没有下车,没有兴趣,就留在车上和司机闲聊。司机崔师傅是个汉族人,却一直生活在这个藏族自治州。

    他不是地道的藏族人,但我觉得多年生活在这里的原因,他身上还是有一种康巴汉子的气质,也许只有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才能有那种释然。他说以前他们就一把一把地把虫草扔到杯里泡水喝,现在不行了,吃不起了。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抱怨,只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且还带点戏谑的成分。他说10年前,这里什么好东西都能找到,现在就很难喽。我突然间觉得很惭愧,就感觉我们这些都市里的人就像一群蝗虫,所到之处大自然就会变得伤痕累累。崔师傅年轻的时候还在这山里收购过虫草,他说这些少数民族的人,没办法跟他们讲道理的,说不清楚的,卖东西的时候拿个麻袋,看都不让你看,你给他钱他就把袋子给你,你看了不买的话马上就把刀拿出来了。不过,他说,“那时候的人也都很纯朴,给你的真都是好东西,现在不行了,他们会把虫草中间的营养物质先抽掉,再用草把虫体和草连在一起,当成虫草卖给你。”我看着车下已经学会和我们讨价还价的藏民,不知道是该感慨人的学习能力如此强,还是现代文明真的会泯灭人善良的本性。

   在三江汇流的地方大家都忙着拍照,说实话,我没觉得这个景色太过震撼,可能是在电视,画片上看到的更壮观一些,因为人家专业人士的技术毕竟不是虚的。山上的气温其实不高,下车就会觉得山风很冷,可太阳只要晒到你,就会觉得热的不行。汽车行进的路上到处可以看到电线杆,还有什么中国电信,中国移动的广告牌,看来,现代文明的信号已经无所不在。有人拍照的时候说这个大煞风景,的确,后来回来看照片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一条条的电线嵌在满山的碧绿之中,很不协调。可是,我很困惑,青藏铁路的通车,有人说将会毁灭这个唯一还存留的神圣和美好的地方,我也承认,现代文明所到之处似乎带来的灾难比进步更多。只是,我们这些自私的都市人在享受着现代文明带来的便利的时候,有什么权利就一定要让这些善良的人们为我们保留住那份原始的状态呢?难道他们就一定要原始落后,没有电视,没有通信设施,越落后我们看着才会觉得这才是保留住了大自然的原始风味么?我们不能这样,那是自私的日本人才会干的事情。就像有个日本人来到上海却失望的问我哪里可以看到貧乏なところ一样,找扁啊。可是看着这些原本单纯善良的人们开始改变,想象着若干年后再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的人们会不会也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人的时候,你难道不会难过么?!

    (五)

    当信奉爱因斯坦的我虔诚的对着梅里雪山膜拜的时候,我想,原始的膜拜也许真的与信仰无关。

    就在昨天,很多人都还在怀疑单程就要坐7个小时的汽车只为了看一眼梅里雪山是否值得。我早上在被吵醒的一瞬间,也还冒出了只要让我多睡一会儿什么雪山我都不看了的念头。迷迷糊糊的所有人坐上了车,10分钟的车程,足以让所有的人开始清醒,心里对雪山的渴望也开始一点一点的复苏。

    当阳光在卡瓦伯格上开始泛出温暖的红色光芒,红色从顶峰向下蔓延,梅里十三峰仿佛在父亲的召唤下,也开始走出来沐浴着太阳神的恩赐。那片温暖的红色很快覆盖了所有山体,在白色雪山的映衬下,越发的温暖明亮。氤氲的云从山脚下向上升起,一条白色的锦缎横挂在雪山的半山腰。树枝在香炉里燃烧,点燃了一束束的香,缭绕的香烟中,一把把的青稞带着祈祷,被撒向香炉。我仰望着卡瓦伯格的山峰,双手合掌,无比虔诚。那一刻,我才知道,这真的与信仰无关,当面对如此巨大的震撼,甚至是莫名而至的巨大的恐惧,每个人内心都会被激发起最原始的崇拜的信念。

    一群幸运的人啊,也许是雪山之神可怜我们这些每天对着电脑拼命敲打键盘的IT民工,在我们唯一到来的一天居然让我们领略到了日照金山的壮观。而有人,为了这一天,已经在这里的客栈住了半个多月了。

    曾经在飞来寺的时候我们赶上了他们7日诵经的第二天,几个苍老的藏族女人坐在门口,我只能从她们的服饰上还依稀辨别得出她们的性别,眼光浑浊而茫然,似乎期望着能从这诵经声中得到某种解脱。而在看到雪山的这一刻,我些许明白了她们那种虔诚的源头。

   (六)

    想念,其实与爱情无关。

    同事起哄把他说成是一次艳遇,而我想,更多的,应该是一种想念。

    我一向很鄙视在舞台上搔首弄姿的不是女人的人。却从未想到,原来男人跳舞也可以这么好看。因为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所以我的词典里也找不到任何词汇可以形容,我只是觉得“康巴汉子”这个词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溢美之词。我也从未想到,在舞蹈中竟能表现出那么淋漓尽致的男人的豪迈,热情和力量。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距离太遥远而不能引起共鸣,只是在现场看到他们舞蹈的时候,我终于区分出了什么是跳舞,什么却是表演。

    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去歌舞团,他说有歌舞团找过他,可是,他只喜欢在自己的家里跳舞。那一刻,我知道我喜欢上了这个为自己跳舞的男人,或许,我更应该称他是一个男孩子,只是,男人,这个词,是我能想出来赞美他的唯一的一个形容词。

    他有着和所有高原上的康巴汉子一样的肤色,笑起来的时候一口白白的牙齿。在被那些藏族人推进小黑屋的时候,我并没有害怕,而是有些失望,因为我早就可以想到我无法留在这里。我对他说“你舞跳的真好”。他说谢谢。我很惊奇原来他会说汉语。

    “那你留下来吧,我天天给你跳”。

    没有暧昧与煽情,这句话他说的那么自然。就像他太阳一样的肤色和太阳一样的笑容。

    留下?听起来很可笑么?

    我在上海有着正在装修的房子,一份别人看起来不错的工作,怎么说都算个白领。拿着公司的钱到处溜达,还时不时说点“要啥自行车”的不知足的抱怨。

    按部就班的约会吃饭,按部就班的逛街购物,按部就班的在脸上涂抹昂贵的护肤品,所有的按部就班让我渐渐觉得生活的索然无味。

    可为什么不呢?我为什么就不能留下?这个问题不是同样的可笑么!

    男孩子大声地说“我要去跟阿妈说,我要跟他们一起走”。

    跟我们走?那个城市会磨灭他身上所有的灵性。就像是动物园里目光呆滞的藏羚羊。我只微笑着看他,我不说话。我知道这件事情将会成为公司一段时间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我更清楚地知道,我一定会想念这个要为我跳舞的男孩子,想念在高原上他温暖的拥抱。

    (七)

    那片无边无际的天空,蓝的沁入心里。树叶上的阳光,竟能让人产生对生命的渴望。我眯起眼睛,思维开始模糊。很像啊,像小时候那个阳光温暖的照在身上的午后。是太阳,让色彩变得如此纯粹,让生命变得如此明亮。终于,我知道,阳光下的这两种颜色,依然是我一直的最爱。

    之前无数次机械的起飞降落,麻木的神经足以掩盖住这一次对于离开那种深深的失望。

    上海的城市依然足够繁华。刚刚归来就得知了我的房子已经升值了很多的消息;新项目的系统已经ready;德国那边还要con call;交大的那个讲座“转轨的金融体制”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去听;打了所有该打的电话交待行踪;在哥哥家打开电视,看到好男儿的海选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一个五官精美绝伦的男孩子,在后台的化妆间接受采访,化妆师不时地在他脸上补着妆。我突然胃里一阵翻腾,有点想吐。

    晚上回到暂住的房子,一个140多平的对我来说无比空旷的大房子。我打开了那幅画,那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背回来的一幅画。蓝蓝的月亮下面,一个美丽的藏族少女簇拥着四匹白马。两天的情感累积,终于在瞬间爆发。巨大的失落和茫然让我觉得身心疲惫,想要改变一种生活的念头又开始在心里蠢蠢欲动。为了太多人的期待,为了自己的虚荣,甚至也为了别人的虚荣,这一切,都会让“留下”变成一个滑稽可笑的故事。我并不想在转经筒的轮回里顿悟生与死的意义,我只是,想暂时抛开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在热烈的阳光下,看清楚两种颜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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