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来普者黑,不知为何这里却当选为最适宜外地人游玩的地方,这高原上的水乡,难道也可系住世外,那些人们的梦!
他们说关于淳朴这样的夸赞,如今已经成了老实、落后的代名词了;我不相信,也不喜欢那样的解释。
正是傍晚,家家户户燃起了炊烟,我绕过竹林,顺着一条小河从撒尼村寨走出来,河道流入寨子的地方停泊着几艘小木船,周围几块菜地,青绿的硕大辣椒,正开着白花的豆荚,紫红的茄子……豆荚中间的空地很干净,泥土干燥,可以就地坐下来歇息,在田埂的边上,一丛青青的草,正在夕阳的光里,静静的;远处有人在吆喝牛马,或者是在唤孩子回家。
我在田埂上张望,西边夕阳下面,那一片辽阔的水域,烟波浩渺,中间那些峰林,披着茂盛的绿,依然象昨天那样环伺;那时候才是五月,荷花还没有完全开放,游人们早早都已经散尽了,划着小船招揽生意的村民也俱回了家。
忽然听得背后哗啦的水响,回头望时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扎个马尾,穿一身素淡的衣裤,划着木船从村边出来了,她没有注意到我,神情专注却有些忧郁地划着船走。
那时候光线好极了,在阳光下可以看清船桨荡漾起来的水纹亮亮的,我迎着逆光拍了一张女孩划船的背影。就如同打篮球,当你投出去的时候就知道会不会进那样,我当时心里就已经知道这是一张很好的片,里面有着我非常喜欢的意境;后来真的,就把她用在东方游历的开篇,说一个人要划一叶扁舟去往远方。
女孩划着船过去了,我继续走,想更接近那一片水去,撒尼人家的田畦处处相通,有时候在草铺的田埂上晃悠,踩上去软软的很好玩。
我问可以吗,我们可以进去吗!
可以,我每一天都可以去。
我连忙收拾好相机,预备把鞋子也脱了;那时候小嘴巴说不用脱,她慢慢的撑着篙,把船尾抵在田埂上,我蹲下来伸脚过去,上了小船。进去就属于普者黑景区的最精华部分,白日进去需要门票和船夫,那是计划在我们明日的行程里的,然而即使有门票,这样的夕阳中的傍晚,去那里也是不可能的。
我蹲在船里,担心小嘴巴拿不稳重心所以不敢擅动,记得以前来的时候看到过水深三十余米的警示的。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嘴巴说我叫范海香,我绰号叫小嘴巴;呵呵,敢于把自己的绰号落落大方往外面报的,颇有几分老夫的风格,好!我叫古古!
我们迎着夕阳划过去,普者黑总有一种画屏一般的美丽,在清晨和傍晚,那些峰林和流水都在无声的伴随着樵夫与耕者的出入,仿佛游客从来不曾进入过他们的生活,更不曾进入过他们的梦乡。这小小的女孩,迎面着夕阳,驾一叶扁舟将我一个过路的客,带进了一个童话一般洁净的世界,在那里:夕阳的光,金黄;少女的笑,清浅;就是船桨一划一划的声音都停滞了一般清脆;飞鸟在展开翅膀的一瞬定格,水滴在从空中溅落的刹那停止,水波在荡漾开的那一秒钟将纹路留驻……
小嘴巴身上那种似曾相识的可爱而认真的气息,和我小的时候很像,我坐在船头给她拍照,她让我拍远处,那时候太阳已经从峰林那边落下去了,天空中一抹殷红倒影在水上显得高远而开阔,可是暮色在一瞬间遮盖了一切景物的光华,天快黑了!
小嘴巴问我住哪里,然后调头往回划。原来我在撒尼寨子转悠的时候所见过的仙人洞客栈是小嘴巴外婆家的客栈,小嘴巴说他们自己家也有客栈,说叫“田野”,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一个客栈叫田“ye”那ye字上边一个“山”,下边一个“林”字,蓝色粉刷的墙,大约三层楼的样子,原来正是小嘴巴家的。
我们的船绕过一片水葫芦,来到小嘴巴外婆家的后院,那时候天已擦黑,小嘴巴带领我下船绕过围墙,一下就来到了仙人洞客栈的院子,里面停了些车,人们正忙着吃喝,看到我们忽然从后院里冒出来,感觉很惊奇!
小嘴巴却不理会外婆还有姨妈们的询问,只顾让我不用管他们,带着我就出了门,小嘴巴真是太酷拉。出得门来,我认出自己来时候的路,小嘴巴还是执意带我到我们吃饭的那一家客栈,我邀请她一道吃饭,她却坚决说不,说我是客人,要请吃饭也是她请我吃饭,这更使我心里有些惊异。
我发现小嘴巴还是有一些害羞,她站在巷口提醒我明天下午见面的事,说放学以后她在家里等着我,说带我去看更好看的地方,说完就坚决地走了,劳动和对来自劳作中的独立思考赋予了她一个十来岁的女孩一个坚定的背影,使人不用害怕她能否找到回家的路!
如果没有小嘴巴,我也对比不出究竟这山野之美丽和城里的有多大的区别,甚至发现不了这中间竟然有这么大的区别。
来普者黑是一定要约人去打水仗的。我第一次来把相机带人全给掉到水里去了,这一次做了全面充分的准备,那一天我们的攻势,因为那强大的阵容,导致人们不敢与我们对阵,只在船和船擦肩而过的最后才敢偷冷子和我们豁两下,我们于是调头追将上去,一翻激战下来,胜利到是胜利了,眼镜却被豁下去两副,于是剩下的把鞋带解了栓在眼镜上,看上去让人捧腹:哈哈,四眼狗们已经顾不了恁多了。
阳光普照,人群喧吵,谁也不知道昨天傍晚的时候,这里是何等的安静,我曾经驾乘着一叶扁舟由一个女孩带领着,来过这里,看着太阳从西边悄悄地落下去,清晰的水的响声还残留在耳畔!
普者黑的撒尼村寨现在是游客们的乐土,我们居住的度假村晚上游人太多,我们仍旧去寨子吃饭玩乐。在傍晚和清晨,普者黑的田间,草地上总会开出一种花,粉红得象花仙子,到处到处都是,仿佛人们有意种上去的那样茂密。
我在花地拍着的时候,亦佳终于过来了。撒尼村寨在入寨的地方立了图腾柱,还有一些怪异的现代石人。亦佳学习过钢琴、芭蕾、古筝、绘画,年龄比小嘴巴小三岁,在石人旁边摆pose的时候,俨然就是一个小模特:现代、成熟、标准、冷漠。
长久以来在她身上很少看到人和人之间的亲近和喜欢,既不喜欢我们中男的更不喜欢女的,有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愤怒了,你的礼遇和友好,你的谦让和爱护在她那里总都是不予理会。我喜欢和孩子在一起,看她一个人,总是不自觉的和她去玩,结果总是一次一次碰壁;我喜欢和小嘴巴他们玩!等不得晚饭,我顺着昨天进寨的路去找她去了。
田ye客栈的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庭院旁边是荷花池,里面有零星的洁白的荷花已经开放。一个大些的女孩,也许是小嘴巴家请的小工,听我要找小嘴巴,立刻就说她回去做晚饭了,我帮你去喊!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荷花池那边的小道上,小嘴巴和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挽着手过来了,正冲我挥手,却没有出声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