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各省之省名多与地理位置有关,如河南河北,山东山西,湖南湖北,广东广西,都是以山河湖泊为界,东西南北分之。对我来讲,在众多的省名里,最浪漫,最有魅力,最令人充满遐想的是:云南!
云南省的省名来源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正统的说法是来自于其所在的地理位置,因其在云岭之南,故得名云南。而第二种更具浪漫色彩的说法是,云南省的得名是因某位骚人墨客说其在“云的南方”。我更喜欢第二种说法!
“云的南方”,这是何等的飘逸,潇洒,悠然和恬淡,怎能不令人为之心动,为之向往。
本人有幸曾于八十年代末期到过云南,在昆明呆了一个月。期间曾到过大理,滇池,石林等地并结识了不少朋友。
记得那次去大理是在晚上,傍晚出发,坐长途车要十几个小时,第二天早上才能到。当时进大理的盘山公路是土路,山险路窄,路上坑坑洼洼满是石头,急拐弯处的山体上都是车子的擦痕,在一个拐弯处有一个撞毁的卡车车头的残骸留在那里,告诉过往的车辆这条路的危险。
车子走到半路时停了下来,司机师傅说让大家休息休息。我看时间是夜里十二点左右,坐了几小时的车,人也有些累了,便背着相机下了车,活动一下腿脚。转过车头来到路边往下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正副驾驶两人在车尾靠悬崖边的轮子旁打着手电筒忙碌着。我走过去一看,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车胎爆了!而我恰恰就坐在那个轮胎上边的位子上。如果不是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心中不禁大骂,都解放这么多年了,怎么连条像样的路都没修好!
第二天天亮时终于进了大理,那天是白族人的一个庆祝秋收的节日,到处都在进行着节日的庆祝仪式。男人们多穿中山装吹着锁钠拉着二胡等各种民间乐器,女人们穿着传统的民族服装几人或十几人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圈边唱边舞,他们唱的是我听不懂的民歌,舞步简单而整齐。圈子中放的是他们吃的简单的饭菜,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快乐。我相信他们祖祖辈辈过同样的节,唱同样的歌,跳同样的舞,吃同样的饭菜,分享同样的快乐。
整个上午我拍了很多白族的老人和孩子,中午游了洱海,并在船上吃了午餐,下午拍了很多大理城里的石板路和白族的传统建筑。傍晚时分,当我准备走进一家饭店去吃晚饭时,发现有一支新婚队伍从我面前走过。新婚夫妇手挽手走在最前面,新郎一身深蓝的西装,戴著领带;新娘一身深蓝套装,算是结婚礼服。身后跟着很多亲朋好友且每人都身著深蓝的套装,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件东西,最贵重的东西在前面,是架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机,最便宜的在最后是洗脸盆。几十人的队伍,没有豪华礼车,没有婚纱伴娘,没有音乐,没有燃放的鞭炮和抛洒的彩纸,甚至没有人说话。
多么简单的仪式,多么简单的家庭,多么简单的幸福。
吃完晚饭,我坐在大理城的城头,手里拿着啤酒,看着夕阳没入洱海前的最后一片余辉,远处的三塔寺在落日余辉中清晰可见,洱海的水面也已归于平静。整个大理城里处处吹烟缈缈,街上没有城市里往来车辆的喧嚣,也没有城市里饭店酒楼中的人生鼎沸。一切都在静悄悄中迎接着夜幕的到来。
看着眼前的情景,双眼渐渐被泪水朦胧,心中默祷:千万可别把这条路修好!否则用不了多久就再也看不到这一切了。
想来那可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一切都变了吧!
从山东回来,就计划着去云南。于是和云南作刑警的朋友联系,被热烈欢迎。问我都想去哪里,我说想去大理,丽江,泸沽湖,中甸,玉龙雪山,当然还有西双版纳。朋友说没问题,正赶上他马上放假,可以陪我同行。我问朋友进来工作如何,有没有什么棘手的案子需要帮忙,朋友不屑地说如果我能破案,那他们就都成了吃干饭的了。
我喜欢看侦探小说和所有刑事侦察的分析报告,在美国多年当然没少看这类的电影和电视片,逻辑推理也还没低到南辕北辄的水平。于是摩拳擦掌地让他发几个案子过来让我试试,起码给我个机会证明我也有两下子,而且声明我只要刑事案件,最好连现场照片一起发过来。朋友拗不过,只好同意发一照张照片过来,但警告我照片很恐怖,看完了恶心可别怪他。我说没问题,恐怖的照片我没少看,你就发吧。
照片发来了,打开之前心里还真有点跳,不知照片恐怖到什么程度。作好了心理准备并深吸了一口气后,我打开了照片。照片上是一具男性的尸体,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于是仔细地观察起照片中的尸体。从朋友来信中得知死者已死一月有余,因为天热,所以尸体已成深度腐烂。照片中尸体穿着破烂的衣库,其面部已经成酱黑色,大张着嘴,腹部已经腐烂,身上爬满了白色的蛆。死者双腿略弯,左手前伸,右手向内弯曲略压于身下,双手已剩下白骨,死者的鞋成正反两个方向放在死者的脚旁边,死者的身下有四五寸高的草,而尸体旁一尺左右的周围没有草,一尺外的地上有着同样高度和颜色的草。
我看了照片后作了如下分析:
看上去死者是一个外出打工的乡下人,身高应在一米七左右,手脚未被捆绑,左手前伸,右手略压在身下,双腿弯曲,不象死前正常倒地时的动作,照片上没有看到有大量的血迹及搏斗翻滚的痕迹,鞋子的摆放有点不正常。因此,陈尸地点应不是第一现场。
因无其他遗物,死者可能被抢劫。如是弃尸,凶手可能不只一人。能抢劫并杀害这种人的,可能是熟人。先知其有钱,再知其只身在外,无亲无故。死后难以确定身份。如是仇杀,则更应在熟人只中找原凶。因死者已死一月有余,面目指纹难辨,身份较难确定,恐难伸冤。
得到朋友的答复是:
这不是原始现场,但身体就是保持这个姿势,为了更好观察将尸体移动了五米。死者情况:身高一米七四以上,男性,身份分析为拾荒者。左肋四根肋骨规则性骨折,为强外力所致;鼻骨粉碎性骨折;最致命的是舌骨骨折。只有强压力,比如卡、掐才能导致舌骨骨折。开始也怀疑过是汽车撞到后被扔到僻静处的,但舌骨骨折否定了这个想法。
案件分析:
这是拾荒者之间为争夺过夜的地方而起争端。此案的受害者尸源还没找到。
通过我对照片的分析,朋友对我有点信心了,于是又告诉了我另一起杀人案:
死者是一个以驾驶摩托车拉客为生的外地男青年。
我问等我到昆明时能否带我到这个案件的现场去看看?当然!朋友爽快地答应。
于是我带着对云南的向往,带着对刑事案件的强烈兴趣,于八月三十日飞到了昆明。
飞机起飞晚点近一小时,但却提前十分钟降落在昆明机场。出了机场,上了刑警朋友的车,问为什么没开辆警车来让我也威风一下。朋友说你又没犯案子,上什么警车?两人相视大笑。
路上朋友问我昆明的变化大不大,我说太大了,根本不认识了。我还记得二十年前的昆明机场连候机楼都没有,下了飞机就在停机坪上,机场只有一条跑道,只能飞七三七。现在是上下两层,宽敞明亮的候机楼,出租车排队待客,宾馆饭店比比皆是,各式霓虹广告五彩缤纷,车水马龙,人流如潮。
我问朋友当年我住过的昆明宾馆还有吗,朋友说早拆了,盖新的了。
朋友先带我去昆明市公安局宾馆,向前台的小姐出示了警官证,按内部价定好了房间。随后决定带我去吃云南有名的小吃:“过桥米线”。我确实有点饿了,在飞机上没敢多吃,知道下了飞机有酒有饭。便说“客随主便”。
到了那家卖“过桥米线”的饭店,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么豪华?我印象中的那家卖“过桥米线”的饭店是在路边的一家小饭馆。噢,对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我们要了两碗“过桥米线”,两个凉菜,两瓶啤酒,朋友告诉我随便吃点,别吃太多,一会还要分别去赴两个朋友的生日聚会,都在歌厅安排好了。服务员端上来两碗“过桥米线”,吓我一跳:这哪里是碗?这是洗脸盆!我赶紧问朋友:咱们云南的碗什么时候升级为盆了?朋友看着我笑了,又见怪了吧。我们云南有十八怪,你要学会见怪不怪。
吃完了“过桥米线”,朋友带我到了一个歌厅,歌厅不在主要街道上,但整条街却是霓虹和彩灯的海洋。进了歌厅,刚上楼,从楼上下来两个穿着深色西装的彪形大汉,身后跟着一位身穿剪裁得体质地优良的白色西装四十来岁的男子,其腋下夹了个黑色的手包,在这八月的天里,边下楼边往手上戴一副黑色软皮手套,他身后又是两位身穿深色西装的大汉。所有人都留着平头,表情严肃,一看就知是道上的朋友。而刑警们尽管穿便服也大多挂着相,道上的朋友也能一目了然,所以大家擦肩而过,彼此心知肚明。
我问朋友,对这路人怎么办。朋友说只要不违法,就和普通消费者没什么两样。如果违法呢?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朋友表情严肃地说。
进了包厢,朋友们已等候多时了。和在场的朋友们一一握手互相介绍,便向过生日的朋友祝贺,连饮了几杯酒,吃了块蛋糕。朋友中有位从北京来的,一问竟也是从美国回来而且同是搞软件行业的,现在昆明和朋友开了家软件公司。两人一见如故,颇感亲切,于是乎先干了杯子里的酒,然后聊起了彼此在美国和国内的感受,最后的结论是:还是国内好!于是两人相互击掌大笑,开怀畅饮起来。
九月的昆明气候宜人,是休闲的好地方。白天到饭店酒楼吃饭,晚上到翠湖边上的酒吧喝酒聊天,很是悠闲。
昆明人好客,好酒,也好斗。几杯酒下肚,一言不和,就会大打出手。那天正和朋友在翠湖边的酒吧外喝酒,酒吧里有歌手唱歌,酒吧对面的翠湖有灯光装饰,在夜幕里一片翠绿,煞是好看。期间我起身上厕所,回来后刚才的歌舞升平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原因是两拨人因酒后失言,大打出手。客人们赶紧四散躲避,老外们更是狼狈鼠窜,知道这里不同于沿海城市,不管你是谁,打你没商量。
我问朋友这种事管不管,朋友说只要不出人命就不管。一是工作之余,二是有值班民警。再说这种事天天有,管不完。
朋友因工作原因,假期推迟两天。所以我白天就到昆明的商业中心去转,一方面了解一下二十年后的昆明,一方面消磨时间。
现在的昆明比二十年前干净漂亮多了,而且大型的购物中心也很国际化。但最让我喜欢的是一条位于市中心的步行街,那里有餐馆,咖啡厅,茶馆,银行,品牌店和其他各种礼品店,全部掩映在绿树下。街中间有围着绿树或花坛的圆形木椅供行人休息。因为没有过往车辆的嘈杂声干扰,非常幽静。咖啡厅将桌椅摆在街上,吃完午饭后,我就坐在街边的咖啡座里,喝喝咖啡,看看报纸,看看行人,看看蓝天,看看绿树。累了,就合眼小睡一下。在鸟叫蝉鸣中慢悠悠地渡过那凉爽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