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风情录
一、到泸沽湖去
滇西北高原上有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地方叫泸沽湖。那里山青水秀,是居住着摩梭人的“女儿国”,有世界上唯一留下的母系王国并有“人类母系社会文化活化石”之称。我一直憧憬着去一睹风采。去年仲春终于成行了。
原以为到丽江就可以到泸沽湖了,可到丽江一问,才知道还远着呢,到泸沽湖还有几百公里,其间要经过金沙江、宁蒗小凉山。
春寒料峭,本不是泸沽湖旅游的季节,但我还是喜欢的,因为淡季游客少,没有旺季那种游人如织的拥挤、嘈杂和喧嚣,加上我们仅两人,属于散游,想行则行,想止则止,避免了旅游团集体行动的那种疲于奔命的匆忙和紧张。
我们乘坐的中巴原可载客十余人,到开车时也只有六、七人。到宁蒗后又下了几人,最后剩下四人到泸沽湖,包括一对慕名远来的青年恋人,他们来自山东青岛,兼有采风的任务。
宁蒗到泸沽湖山路较多,有的地方海拔三千多公尺,虽世博会时修成柏油路,但路窄弯多坡陡,坐在车里随时叫你提心吊胆。
车子缓缓爬行着,周遭的山野寂静无声,远处的山峰还披着银装———那是尚未溶化的积雪。天气瞬息万变,有时晴朗,有时细雨敲窗,有时雪花飘飞。车厢里的人们都有些厌倦,进入疲惫不堪的沉默中,只听见汽车行驶中单调的颠簸声。
天色渐渐阴晦了,不觉已是苍茫时分。车子一边转弯一边下坡。
“快到了!”司机冲破空气的缄默,轻声说。我们也从冥冥中苏醒过来,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并举目向前眺望。只见山下的松树林间隐隐现出一片模糊的湖水,远远望去有如蓬莱仙境,顿时大家兴奋起来。但眼看夜幕下垂,我开始有些担忧:就怕到了那里人地生疏一时找不到旅馆。也许司机已觉察了我们的心事,他说道:“今晚你们就住在我家吧,我家也能住宿的。”原来司机是本地摩梭人。当时我虽然有点疑虑,但还是欣然承诺了。在夜色中,车子缓缓驶入湖畔的一个寨子———摩梭寨,七零八落地出现了几间垛木房……那里一面是湖,一面是路边的铺面。整个寨子也许只有百十户人家,没有水泥路,没有现代化的钢混建筑,是一个古老的山村寨子。
车子开进一间四合院式的院子里,在昏暗的灯光下,司机把我们介绍给女主人。女主人是一个摩梭的年轻妇女,二十多岁,很热情,立即给我们安排了三楼的宿舍,又把我们引到正房的火塘边烤火。在火塘边我们每人喝了主人赐给的一杯苏理玛酒———这是摩梭人自己用青棵、高粱酿造的低度酒,实际上是一种解渴的饮料。
在火塘边点了几样菜,围着火塘在小方桌上吃了晚餐。我们一点拘束感也没有,就如在自己家里一样。其间女主人告诉我们今晚的篝火晚会———锅庄舞在另一家举行(按当地惯例当晚谁家旅客多,就在那家举行)。摩梭寨里的人家大多以旅游服务业为生,经营住宿、餐馆、小百货、骑马、划船、渔业等。那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鸡鸣犬吠炊烟袅袅,显得非常和平与宁静。
那里没有现代化的城市建筑,但却有颇具民族特色的垛木高楼,且建造得画栋雕梁气势宏伟。街上你会看到不少极赋别致色彩的招牌雅号,如“女儿国”、“摩梭园”、“风情园”、“伊甸园”、“神女楼”、“行者屋”。这些实际上都是旅社(有的兼营饭馆、商店、停车场),你找不到那种直白的“饭店”“旅馆”一类的牌号。
二、篝火歌舞
天黑了,我们跟着女主人走到一家名为“伊甸园”的院子中,交了票费,参观表演。院子中央架着一口大锅,上面烧着一大堆柴火。火光熊熊、烈焰飘飞。随着领舞者有节奏的竹笛声,穿着盛装的一队青年:男的头戴白色毡帽,牵手搭肩形成一条长龙;女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红色绣花的金边上衣和白色的长筒形百褶裙,他们舞手踏足,歌声嘹亮,舞步粗犷。随着舞步不时发出“喏!喏!”的呼唱。
这就是“锅庄舞”,据说源于古代部落的征战,是本部落酋长发动民众抵御外族入侵,在寨口燃起篝火,且歌且舞以壮军威,有时也作凯旋后的欢庆。游客们可以袖手旁观,也可以自由加入跟随舞蹈,同欢同乐。
舞蹈结束后,又开始“对歌”。对歌本是摩梭青年男女在山野中用以传情的方式。今晚的对歌纯属娱乐联欢。一边是摩梭姑娘们,一边是游客代表,游客队是临时自由组合的,北京、四川、山东、昆明的人都有。大家用民歌形式对唱,欢声笑语十分热闹。摩梭姑娘歌词娴熟歌声激越屡战屡胜,游客们不甘示弱屡败屡战。末了游客队经过认真策划,大声齐唱临时编就的新疆名曲《达板城的姑娘》:“泸沽湖的风光实在美呀,苹果大又甜。摩梭人的姑娘辫子长,两个眼睛真漂亮。你要想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先以为这一下难倒对方了。可出乎意料,聪明的摩梭女立即回敬了一首《刘三姐》电影中的《多谢了》,顿时惹得观众欢腾雀跃起来。接着领唱的摩梭姑娘看看时间不早了,于是对大家说:“对不起,我们摩梭人有规矩:男不婚,女不嫁,只兴 走婚……”话还未完又引得大家挠首搔腮大笑不止。 篝火歌舞照例有时间限制,到晚上十时主持人宣告晚会结束了。
三、湖上泛舟
第二天清晨,我们刚起床,就被窗外泸沽湖的朝霞吸引住了。一轮红日从湖东喷薄而出,远远望去就像刚从湖中缓缓冒出的光芒四射的火球。整个湖面波光潋滟一派空蒙,除了一叶正徐徐驶向对岸的扁舟和偶尔听到的几声海鸟的欢叫,都寂静无声。 不久,湖边的路上三三两两有了行人,成群的马队空着鞍慢行着,招揽着游客。有的青年男女欣然骑上马,兴高采烈向赛场去了。 我们选择泛舟。整个泸沽湖水面积有五六十平方公里,这边是云南,对岸是四川,两边都有摩梭人住。湖上没有轮船、游艇,只有古老的大小不一的各种木质的猪槽船。这些船属于摩梭寨集体所有,统一经营。有统一的价格,人多安排大船,人少安排小船。我们两人租了一支小船,有两个摩梭青年划送。小船向着遥远的“蛇岛”驶去。划船的小伙子朴实健壮,有几分英俊,和他搭挡的女青年略有几分羞涩,他们边划浆,边和我们交谈。
我问: “昨晚你们参加寨里的篝火舞蹈了吗?”
“参加了。”他说。
“天天都去?”
“不,轮流去,每家分配一人参加。”他还告诉我们,参加表演的每次有10元的报酬。
“怎么湖里至今仍使用这么古老的木船?”
“木船不会污染湖水,”他说,“如果用煤油之类的燃料船,水就不这么干净了。”他刚说完,女青年也插话道:“还为了纪念摩梭人的历史传统。”她给我们讲述了猪槽船来历的传说:“古代有一次山洪暴发,全村人都被淹,一个老祖母急中生智,将孙子抱进猪槽中漂走了,因而脱险得救,成为唯一生存者。后来就有了猪槽型的木船。”
不知不觉小船划到了蛇岛。岛不大,形似金字塔,周遭是灌木丛和枯藤围绕。只有一条崎岖蜿蜒的羊肠土路通往山顶。据说要是炎夏,这里有无数蛇来栖息,故名蛇岛。初春天寒,什么蛇也没有。原以为山顶有寺庙什么的,可上去一看空空如也,只有两三个民工用马匹往山顶驮远新砖,可知正在开发景点。
离开蛇岛,我们的小船又划向里务比岛,两岛之间距离较远,约划了半小时。我们登上小岛并往山顶攀登。上面有一个小寺,是供奉亚玛阿———古代摩梭人首领的,格局有点像藏族的喇嘛寺,但很冷清,只有寥寥几个老妪虔诚地在做法事。实际上这些小岛全是仰仗泸沽湖的秀色,远观很美,到了上面十分索然。但我并不后悔,因为在泸沽湖上泛舟别有一番情趣,与在杭州西湖上泛舟一样感到闲适和幽静,这里的水更清更美更净,你可以随手向湖中捧起水来喝一口,甘甜而又沁心。
归途中我忽然想起几个问题问他们:
“你们摩梭人真的是女人当权,在家里女人主宰一切吗?”女青年微微一笑,点点头说: “是这样。”她又补了一句,“重女轻男。
“摩梭人的‘摩梭’二字什么意思?”她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说:“就是晚上摩,早上梭吧!”我认为她是在开玩笑,只得不了了之。